韩湘

李正文头一次觉得对着一个人的脸会让他不自在到想要离开，可是分明也不是讨厌申令姝才会这样，因此他满心复杂，如果这是喜欢，他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适应。

李正文太过生涩的表现让申令姝也开始不忍心，笑了一会儿就放弃调戏他，她小心回握回去，终于正色：“不过，为什么突然要牵我的手呢？”

女孩的手掌柔软，贴着他的掌心，手指自他指间穿过，十指相扣的紧张。

李正文感觉到这一点，听不到笑声而松了一口气后，久久抿起的唇角也被渐渐融化，眼中显出淡得难以察觉的暖意，转眼望着申令姝：“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无论如何想试一试。”

在大庭广众下牵起她的手，自己也会感到幸福吧。

脑海里只是这样想了就这样做了，谁知道后来还会被她看的想要逃避，而即便是这种逃避，也让他感觉很新鲜，很喜欢。

“是这样……”申令姝点了点头，故意面无表情的想了一会儿，李正文从来都喜欢观察别人，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很喜欢他的突然袭击。

比起因为自己喜欢，李正文才去做，她真的更喜欢因为忍不住想要牵手，所以去做的李正文。

上天真是待你不薄啊，申令姝。本不期待会有所回应的感情，这下子也越来越像两情相悦了呢。

尽管心里很开心，申令姝还是令李正文不安了一会儿才开口，而且一开口只字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正文xi我们走吧，牵着手也可以，我们至少要在中午之前到达清溪山啊。”

李正文仔细看着她细微的表情，却一无所获。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惊讶申令姝对表情的掌控能力，可是不知道申令姝具体的想法，他内心总是紧张。

“申……”

他刚想鼓起勇气直截了当的询问，潜意识告诉他申令姝面对自己的疑问一定会给个答案，没想到他还没问出声，却被发现他的想法的申令姝马上制止。

“我突然想到，只有我叫你正文xi似乎对你有点不太公平。所以，正文xi叫我令姝怎么样？”

“令姝。”李正文还在想自己突然牵手时申令姝的表情，几乎是申令姝吩咐了他什么，他就去执行了。

——所以大概是并不讨厌吧？她不是会笑么？

令姝……

李正文这么叫了她，申令姝果然感觉那发音酥的她心脏发软，虽然这时候看上去李正文整个魂不守舍的样子，但是她依然受用的翘起唇角，赞扬的看着男人。

“这么叫不是很亲切吗？”

李正文稍微被带入了话题，意识到申令姝现在无视了牵手事件反而对称谓穷追不舍，他忍不住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亲切的意思，而后发现他其实不想要在申令姝面前显得亲切。

一时说不出心里的憋屈，李正文抿着唇没有吭声。

申令姝看出他眼底藏着的细微的不虞，眸光一闪马上改口：“我是说，正文xi真的是很帅气呢，叫我的名字时也是……”

“帅气？”又是这个词，似乎他第一次被申令姝称赞时已经用过了，虽然他不讨厌这个词，但是他想听的也不是这个。

他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交往吧。”

“什么？”

申令姝虽然听清楚了，但是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所以还不如假装没听懂。

“我是说，交往吧，这样子我或许可以成为亲切又帅气的男人，”因为说出口的话，李正文竟有点诡异的畅快，他怕申令姝听不懂，又接着沉着脸道：“除了成为申令姝喜欢的那种男人，我也想成为能一直陪着申令姝的可靠的男人。”

“而这一切，没有你，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真是……

明明没有叫令姝这样的称呼，她怎么觉得他说申令姝时更加的酥呢。

如果李正文不是一个严重的心理变态者，申令姝恐怕这一刻绝对会毫不犹豫答应他。

然而她现在看着李正文，却是稍作犹豫，问他：“这么快决定，你不怕后悔吗？”

“不会。”李正文的眼睛里全是坦然，清澈的只有浮云和光一般。

申令姝焦灼起来，她是不应该拒绝他的，可是她不能这个时候答应交往。

似乎是内心好一番的挣扎，她看向李正文，神情郁郁不乐：“我怕我自己会后悔，所以这种事情可以以后再问我一次吗？”

他的答案令李正文的呼吸轻了一阵，静静看着申令姝，然后蓦地扯起一抹笑容，这是申令姝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的笑容——和煦的笑脸下是难以触摸的冰霜，一下子把她推的很远。

“好。”

李正文抽出手，不再看申令姝，他双手抄进衣兜里，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申令姝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确定了他刚才是说了个“好”字才离开的，那为什么他还会生气？

她跟上李正文，在他踏进电梯的时候也蹭过去，这医院果然冷清至极，一下子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正文按了关门的按钮，又点了一楼，手就收回了兜里，看的申令姝不禁咋舌，他这是突然又杜绝自己和他牵手吗？

还真……不知道是幼稚还是可爱了。他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是想拒绝正文xi，我只是怕自己……”申令姝皱皱眉头，斟酌道：“不够成熟？”

她像是突然被这个词汇打开了话匣子，又连忙解释道：“说实话我现在才二十岁吧，思想和行为都还很幼稚，而且我之前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要上手成为人家的女朋友估计会很难，我更不想因为这样的自己让正文xi受到什么伤害。”

“可是已经受到伤害了。”

李正文薄唇抿起，那眼神里仿佛已经带了点质疑，看着申令姝时都让她无所遁形的感到羞愧。

申令姝捂着太阳穴认真的苦恼了一会儿，“所以说，正文xi你在说自己受伤了吗？”

“不是受伤，是受到了伤害。”李正文严谨的纠正了她，他突然微收下颌，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胸口，在申令姝错愕的目光里按上心脏。

“就算是之前感觉不到的情绪，一旦感觉到不舒服的话，也是可以理解到是难过了吧？”

说话的男人眼中雾气渐浓，似乎游离精神，半晌才重新聚焦凝视申令姝。

申令姝没想到李正文这个时候突破了情感障碍，她不知道是该为他感到惊喜还是该为不经意伤害到他而自责，深吸了一口气：“你……被伤害到了么？”

李正文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重复这个问题。

申令姝锤了锤自己的额头，也是一阵好笑，自己为什么要表现的好像李正文绝对不会被自己伤害到一样，可是她……现在是拥有了伤害心理变态者的能力？

这样想想，好像也是不错的。

“看来不说清楚的话，是不太好了。如果正文xi内心受伤，我恐怕也会很难过的吧。”

电梯正好停在一楼，申令姝眼疾手快按住了关门键防止别人闯进谈话现场，她依着自己的想法，单手试探着环住李正文的腰。

李正文背部的肌肉微微僵住，他目光下落锁在申令姝的表情上，瞳仁漆黑却突然温柔。

“我说自己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接受正文xi，和正文xi交往，这样的话一定令你很不安吧，对不起。”

申令姝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能那么甜腻，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满溢的开心，虽然表情还是歉意，但是语调轻快万分。

“可是正文xi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比正文xi更期待交往。我拒绝不是想放弃正文xi，也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所以不敢轻易许诺，建立关系……我是因为，很珍惜正文xi。”

尽管李正文听懂了申令姝的话，却无法理解其中的感情，他一眨不眨盯着申令姝，只是被她的语气莫名打动，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些。

“我知道正文xi现在不会信任我说出的话，可是我想等到正文xi懂得怎么爱人，什么是爱的那一天……如果正文xi还和现在一般的心意，我会正式和正文xi交往。只是那个时候……”

她的微笑里幸福的成分太多，眼眸里流光溢彩，似嗔非嗔看着李正文道：“你可就没有后悔的权力了呢。”

李正文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从她明媚的表情读出话语里对自己的期待，他垂眼心里一松，又听到了她用压低的轻柔软糯的声音道：“在那之前，我一直陪着你，答应你我不会离开，好不好？”

李正文没说话，目光接触到申令姝浅褐色双眸里谨慎的亲近，只是在话多的女孩忙着撒娇时，伸手将人整个拥进怀里。

“叮……”

电梯口外，站着几个瞠目结舌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