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

一旦能够看到他们过去的记忆，什么都会变得简单。

☆

对于疯子，艾瑟琳没办法仅仅凭着记忆重读使他们变得和正常人无二，但是她还是能够做到获得自己需要的讯息的。

等她若有所思的收回了手，就看到杰罗姆坐在房间唯一的床上，已经开始数天花板上的陈年苍蝇屎了。

“艾瑟琳！”见艾瑟琳似乎对兄妹俩盘问完毕了，杰罗姆高兴的挥了挥手吸引她的注意力。

“杰罗姆，”艾瑟琳重新读了一下自己从格兰特兄妹那里取得的记忆，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转向杰罗姆，希望获得他的支持:“帮帮我怎么样？”

在病人中，显然只有杰罗姆地位特殊，他可以自由活动于医院内，李兰医生也很信任他。而且，就像李兰告诉过艾瑟琳的那样，杰罗姆对这座医院无所不知。

“我很乐意帮助你，但是我猜李兰医生不会高兴。”

杰罗姆踌躇不定的看着艾瑟琳，一方面他对艾瑟琳充满兴趣，另一方面他又享受着李兰对自己的信任，也不愿意因此威胁到自己在医院内的特权。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杰罗姆。”

感受到他内心的动摇，艾瑟琳温和的开口，“我只好奇一件事，或者是……一个人，我注意到了维姬韦尔小姐曾经采访过格兰特兄妹，告诉我一些她的事情，可以吗？我想李兰医生不会介意这些无关的情报。”

她现在能确定维姬韦尔就是杰罗姆所说的那位哥谭公报的记者，在格兰特兄妹的记忆中，这是一段显得很奇特的故事。

而且维姬韦尔似乎是和一群其他身份的人一起来到了阿卡姆医院，这完全和杰罗姆说过的相符。

杰罗姆被问得顿住，他意识到艾瑟琳语气非常肯定，这让他更好奇艾瑟琳对格兰特做了什么，以至于她好像了解到了一些关于阿卡姆的事情。

终于，他很明显开始挣扎不过自己的求知欲，他用漂亮的眼睛讨好的望着艾瑟琳，眨巴了一下，回答道。

“……是的，李兰医生没有告诉我这不能说。好吧，我得说，我无法拒绝你——只是，杰罗姆只知道那个女记者的事情，对！叫维姬什么的！她似乎和其他人一起讨论着解放和革命——”

“解放？革命？”

艾瑟琳脑筋一动，在她已获取的情报整合在一起后，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维姬韦尔和整个故事的关联。而且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重大的线索。

“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是不是因为她在讨论解放阿卡姆？所以你才可能出去？维姬韦尔计划在阿卡姆做些什么对不对？”

杰罗姆歪歪头，眼神无辜唇边带笑，并不接话了，他看起来像是保持缄默，但又像是已经全盘托出所以无话可说。

艾瑟琳从他的眼神中获得了肯定，她心里道了句这可就有意思了，维姬韦尔怎么会和一群身份不明的人来到阿卡姆精神病院，一个精英集团的记者——

她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谢谢你，杰罗姆。”

艾瑟琳需要说杰罗姆非常慷慨的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在纪念馆的变故，想起了将针管戳进两位候选人身体里时，维姬毫无变化的表情——

从那一刻开始就涌进艾瑟琳心里的不舒服的感觉，如今渐渐清晰起来，维姬韦尔看起来并不只是阿克汉事件的受害者，也不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甲。

而对于这所医院发生的其他的事情的调查，艾瑟琳庆幸格兰特兄妹呆的时间足够的长，长到她能靠着整理两个人短暂的清醒的记忆，读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信息。

阿卡姆是一个表面收容精神患者，其实私下受政府资助，大搞人体实验的精神病院——

这就是为什么名声赫赫的托马斯韦恩会在视频中对可怜的科波帕夫人动手。那个时期哥谭的黑暗和混乱，是现在都无法想象的。

艾瑟琳恳请杰罗姆再带她在医院里参观一下，而在剩下的时间里，她一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边做足了记者的姿态，象征性的在本子上写下了游记内容，最后，获取充足信息的她稍微升了点经验值，就提出了要离开阿卡姆。

——————

“米莱丝小姐。”

接通了电话后，艾瑟琳站在道路旁边，她下午三点钟来到阿卡姆，转眼间已经入夜了。

湿寒的天气让心里还沉浸在未明朗的恐怖感中的艾瑟琳心情有几分郁郁寡欢，她看着表盘上指向七点钟的时针，并没有向米莱丝汇报任何自己探查到的消息。

艾瑟琳简单的总结道:“我刚从阿卡姆精神病院出来，从表面上看，这里仅仅是一处疯子集中营，我觉得这是块难啃的骨头，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帮助，我做不到继续下去。”

米莱丝却听懂了艾瑟琳寥寥数语下隐藏的意思，艾瑟琳很少有表露过自己在畏惧什么，如今这么罕见的说辞，更可能是已经从这次探查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她没有在电话里询问，只是嘱咐艾瑟琳道:“时间不早了，看来这一次只能暂时得到这个结果。今晚你先回家吧，明天不要忘记提交你的报告。”

艾瑟琳应了一声后，等待着电话被挂断。

她沿着路边走了一会儿，从阿卡姆医院到大路的路上，这段不算近的距离让她把对于未来的想法慢慢整理清晰，然而米莱丝那边却不知道为何沉默了一阵儿，并没有就此结束谈话。

“艾瑟琳？”

米莱丝先是确认着艾瑟琳还没有离开自己的手机，问了一句后就紧接着道:“有些消息我猜你还不知情，我把几个文档传到了你的邮箱里，实际上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你的小布鲁斯先生在中午被他的董事会解除了职务，下午四点的时候官方发声确认了布鲁斯不再是韦恩集团的董事长，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知道这个。”

“嗯？”

艾瑟琳确实自早上后就没有看自己的手机，除了刚才用它联系了米莱丝。

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小布鲁斯先生是指的哪个布鲁斯，这种米莱丝随意起兴的爱称占据了艾瑟琳的脑海足足两秒钟，她才紧接着消化了米莱丝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隐约也觉得有些微妙的不适应。

早晨的时候，彼得还询问过自己是不是和布鲁斯韦恩有关系，现在看起来，仿佛全世界都觉得她一定得读读布鲁斯先生的新闻。

虽然，这也是事实的一部分。

“解除职务吗？好的，我知道了。”

艾瑟琳打开手机检查了下邮箱，收件箱最顶端躺着的两条新信件都是根据布鲁斯韦恩的离职资讯而写的稿件。

她点开看了一眼，眉头不禁微微簇起，显得有几分不太愉快。

“米莱丝小姐，我看到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别的事情的米莱丝在这句好像逐客令的询问中，默默的顿了一下，就眼疾手快的挂断了电话。

艾瑟琳看着信箱里带着明显“布鲁斯韦恩离职是众望所归”的情绪引导的新闻稿，确认了几个不能错过的关键人物的名字。

她曾在韦恩庄园单独面见过布鲁斯，而那一次的经历告诉了艾瑟琳，布鲁斯韦恩是个非常老谋深算的男人，因此她绝不相信离职这样的事情会对布鲁斯造成什么影响。

除非——

除非他的继任者就是托马斯韦恩的受害者，科波帕夫人唯一的儿子——奥斯瓦尔德·科波帕。

不妙的情绪跃上心头，艾瑟琳飞快的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看似消瘦，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面孔。

她读到他看不出任何受害者迹象的堪称华丽的履历——

这是一个在自家资产被邪恶的韦恩侵占后远走他乡的孩子，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自己本该光辉灿烂的人生，反而是在逆境中拼搏。

他甚至拥有常春藤的三个博士学位，其中包括一个金融学博士，他在读MBA的同时担任了几家跨国企业的管理顾问，在业界声名远扬。

他看起来真的像是感动美国的年度人物，可他身上的颜色和维姬韦尔一般，充满着让人生疑的不协调感。

艾瑟琳又搜索了韦恩集团的声明原文，意识到他们对奥斯瓦尔德的任命是基于一种补偿性质，然而韦恩集团的做法，看起来就像是他们承认了托马斯韦恩所犯下的恶行，他们为此抛弃了布鲁斯，把布鲁斯置于不义之地。

奥斯瓦尔德，布鲁斯，他们曾经一起玩耍，或许也曾是好朋友。只是如今，他们变成了争夺韦恩集团控制权的对手。

——————

艾瑟琳回到了家，她犹豫了一会儿是不是应该问候一下现在多少显得可怜的布鲁斯韦恩，但是随后她听到了楼道里彼得敲门的声音。

“艾瑟琳？你回来了吗？戴卡曼女士酒吧里有点事情，让我们一起去吃饭！”

艾瑟琳忧郁的心情被这道充满活力的声音瞬间治愈，她都没意识到自己露出了些笑意。

她把手机收进了口袋，收回了对坚强强大的布鲁斯的关心，走向客厅开了门。

“嗨，彼得。”

艾瑟琳打了个招呼，注意到男孩换了身和早上不一样的衣服，她笑着问候道:“今天应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我可一直在担心你呢。”

“还好，今天的会议也很顺利，我学到了一些东西能够交差。”

彼得摸着后脑勺，用谦虚的语气说着，然后他湿漉漉的小鹿眼睛盯着艾瑟琳，“不过你刚刚回来吧？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我也还好，今天一切顺利。”艾瑟琳回答道。

戴卡曼女士顾不上照顾彼得吃饭，艾瑟琳就当仁不让的来充当监护人了，当她带着彼得来到一家家庭餐厅的时候，彼得正带着兴奋还在讲述今天的学术辩论。

“然后哈勃博士对着塔歌提博士说，‘如果你连粒子光束的第三散射点定理都不清楚，那么你量子物理研究中的射速区域假说就只是空中楼阁。现在，我们应该结束这场被干木白蚁搬空的小甜饼般的争论了！’”

“所以哈勃博士又赢了？”艾瑟琳听的云里雾里，不过她很喜欢看着彼得亮晶晶的眼睛因为变换的情绪而晃动的微光，感觉他的眼睛里装满了银河一般。

“是的！又一次！我真的希望自己有那样扎实的理论知识能随时拿出来用。”

艾瑟琳带着笑，看着彼得激动的落座后脸上潮红的血气，虽然一天下来她有些疲累感，但是在精力旺盛的彼得面前，却好像她也跟着恢复了活力。

“抱歉，暂停一下崇拜环节，彼得，现在我们该来看看有什么食物会满足我们对今天晚上的期待。”

艾瑟琳从服务生手里拿到一份菜单，按着心意点了单。

彼得连忙也止住声音，他这才意识到艾瑟琳的样子像是要请自己吃饭:“……艾瑟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今晚的饭菜买单吗？”

“收起你的钱包，彼得帕克先生。虽然我不介意男士买单，但是今天晚上是我的主场，我挑的地方，自然是我来买单。”

艾瑟琳很久以前就有东道主的意识，甚至远于她到达地球之前。这意味着，她负责彼得帕克在哥谭市方方面面生活条件的想法不容动摇。

彼得看到艾瑟琳的认真，无奈的只好松开抓着自己钱包的手，下决心下一次一定要自己主动挑个地方。

然后彼得丧气的决定了今晚慰劳自己的饭。

“金枪鱼帕尼尼。我可以来三份吗？”